阿飞做奴隶很久了。
他是在格瑞特沙漠被抓做奴隶的,那里盛行奴隶制,没有身家的人很容易被强制卖成奴隶。
阿飞就是那个没有身家的人。
末日后的废土养不起太多的生命。
Kenshi大陆是末日里被摧毁的最严重的一片土地,这直接导致了它所有的生态环境都于世界其他地方截然不同。
但是文明还是在这里坚毅的生长了起来。从北往南,从格瑞特沙漠到奥克兰之傲平原,强大的种族繁衍了强大的文明,弱小的生命注定是文明的附庸,被文明所奴役。
Kenshi在沙克族的语言里的意思是“强盛”,而在暗夜人类的语言里则是“生长”,其他kenshi大陆上成长的种族对于这个词有不同的解释与意义,但是毫无疑问的是描述脚下的土地的词语在所有文明的口中都是一个褒义的,具有象征意义的词汇。
象征着大陆的不死与重生。
大陆不死,人也不死。
阿飞把巨石凿出个缝隙,从缝隙里眺望着西方落日的方向。
他喜欢看日暮时候的飞云,看着三个星球的光芒为它们镀上幻彩,看云从地平线上缓慢升起来。风来的时候云絮就会变化,里面有许多阿飞只是听说过的东西,其中有蜘蛛、骨人和虫王,还有大群燃烧起来的驼牛渡步在天上,后面是血红色的云潮跟从着它们。很多时候,他的眼神渐渐就望向了沙漠深处,直到日幕沉下,沙漠里寂静起来。
喵喵在他身边忙碌着,将一块破布沾上水披在身上降温,又在口鼻蒙上挡尘的围巾,最后则是遮阳的兜帽。做完了这些,他叮叮当当的凿开石块,忽然触到了阿飞的眼神。这是他见过的最混沌的眼睛,映着夕阳的赤色,贪婪又狰狞。
他停下手,远望着扒巨石上的阿飞,思索了一下,朝阿飞掷出手中的石块。
“你看你妈呢**?”
他爬上巨石把阿飞拽下来,用沾了水的破布拍拍打打,给阿飞的脑袋做了降温,这才掰过他的头面对自己,推了他一把:“不干活你等着地里长馒头?”
阿飞不说话。
他没有笑容。当然,所有奴隶都没有笑容。但是贪婪的人管不住心事,心里所想的都在眼睛里映出来。虽然他在采石场里被关了很长时间,可毕竟做了很久的奴隶,谁都想跑出这里,做一个自由的人。昨夜一个叫图纳的撬开了自己脚镣和牢笼,被看管奴隶的监督察发现了,被拖在地上乱拳暴打,彻夜都有凄惨可怖的惨叫回荡在周围,谁不想逃出这里?
“想跑吗?”阿飞忽然说。
喵喵吃了一惊,扇了阿飞几耳光:“你吃嚼棒吃傻了?我早知道那个东西不能多吃,有毒,我叫你不要吃那么多你还吃那么多,你……”
“这几天风越来越大了,”阿飞甩开他,“十有八九就能有沙尘暴,咱们到时候趁着沙尘暴逃出外面去。”
喵喵心脏砰砰的敲动,自由是每个奴隶都想要的东西,无论是哪个奴隶都想重获自由,哪怕是像图纳那样以命来换都在所不惜。
“不要发梦了,”喵喵把稿子重新塞在阿飞手里,努力地摆出了一个笑容,“谁没想过?你知道有几个人逃出去过么你就做着白日梦了?”
阿飞说:“我有预感。”
他又贪婪的往沙漠深处望出去。空旷的联合都市采石场其实很荒芜,除了地上搭给贱民的工棚就是给监督察垒的土房,放眼看不见别的活物,城墙外的巨型昆虫啃噬着死人的骸骨,联合都市的旗帜在风沙里猎猎作响。喵喵知道自己叫不醒这个头脑发昏的人,他摸出破布里藏的肉干,在石头后面小口偷吃起来。奴隶有肉吃的机会一辈子可能都没有一次,在格瑞特沙漠里,连联合都市的监督察都不一定有肉吃,因为这里除了沙子就是城外的巨虫,不但不能吃,而且有毒。喵喵吃的肉干是在矿坑里挖出来的,挖出来的时候就是肉干了,肉里都是血腥味,也许是被杀害埋在矿坑里的奴隶的尸体,但是喵喵已经不在乎了。采石场被监督察刺耳的叫骂声充斥着,阿飞贪婪地注视镐头上的尖头,狰狞的舔舐干燥的嘴唇。
“工头喊了,再不回去就得挨打了。”喵喵走了回去,继续凿自己刨出来石头。
帐篷外传来了骚动。喵喵有些诧异,这时候采石场应该没人敢再造反了。他望出去,看见几匹强壮的黑马立在城墙外,腰里拴着长刀的蒙面人蜷在马**遮阴。他提起心来,不再看向那边。
那好像不是联合都市的沙漠马。
“阿飞,你先回工棚吧。”喵喵朝阿飞喊,“你中暑了,都严重到发梦了。”
阿飞还在盯着沙漠。
阿飞的眼神丝毫不避讳,盯得喵喵心里发凉。他看着阿飞坐在高处盘算着自己的自由大计,刨开石块的手机械地重复着,心思完全不在工作上。阿飞本来是肖巴蒂城的一个无法者,虽然也和现在一样没钱,但是不用沦为奴隶暴死在矿道里。
可是自从联合都市南下,赋税越来越重,也越来越多的人因为交不上税金而被联合都市强制卖为奴隶,阿飞就是在这个时候变成奴隶的。他先从肖巴蒂被卖成奴隶,然后辗转到海夫特,最后因为反复逃跑才被原来的主人卖来采石场的。刚来的时候阿飞就已经傻里傻气的了,两条胳膊也只剩了右手,整个人也不说话,就是木木的望着城门,后来喵喵才知道,他其实是在望着城门外的世界。阿飞在做无法者的时候就没有亲人了,所以一直没人来赎他,虽然其他奴隶也不会有任何人来赎回。
他们是被文明抛弃的人。
沙漠的夜晚来的要比其他地方的要晚很多,也荒凉很多。
牢房里空荡荡的,很多笼子都没有关押着奴隶,那些就是想逃跑而被监督察抓住打死空出来的,喵喵抱着膝盖蜷缩,把破布蒙在头上睡觉。他仿佛已经入鼾,身体一动也不动,唯有皮包骨的肚子在起伏呼吸。
阿飞还醒着。
阿飞看向笼子外面,笼子的锁头和脚镣早就悄悄的解开了。
阿飞猫着腰潜行到牢房二楼的楼梯口边上,下面的监督察已经换了一班,新的那批人刚刚睡醒,精神养的非常好。
喵喵贴着铁笼入睡,抱着双腿缩在角落里。以往这时候喵喵都要上去把阿飞拉起来,跟他在相邻的笼子里吹牛,可是此时喵喵却格外的安静,像是陷入了梦乡,令阿飞有些迟疑。
阿飞贴着墙根蹲下,凑近了关押喵喵的铁笼。
许久,阿飞悄声道:“想不想跟我跑。”
“滚。”喵喵居然醒着。
“你怎么回事?你要是觉得笼子住的很巴适那我可就留你在这了啊。”阿飞爬起来就要走。
“说了一天跟你跑跟你跑,你有计划吗?你有计划你说出来告诉我怎么跑啊你妈的?”喵喵愤然掀起盖在头上的破布,又隔着铁笼把破布丢在阿飞头上。
“就今晚。你看外边,风大不大?大就对了,外面沙尘都扬起来啦!一会儿我们趁风沙,从南边那个窗子跳下去,就能直接到后门了,然后再趁着风沙,从狗洞里走,就出到沙漠了。”
自由总是诱人的,喵喵心想。他也很想出去夺回自己应得的自由,然后下南方,南方不会有人要卖奴隶。喵喵的年纪也不小了,可他还不想死在矿坑里。而阿飞现在在给自己解说着到后门后该怎么逃脱监督察的追捕,低声地把自己的计划吹得天花乱坠,而后露出狰狞的咧嘴笑。阿飞已经计划好了路线,如果再迟疑,就再也没有机会出去。
“我想过要是我是联合都市的武士该多好,只要我说解放啦,大家就都不用做奴隶了。我还能回到肖巴蒂,不,不用回去了,老子直接下南陆……”
“操!老匹夫你走不走?”阿飞忽然警觉了起来,他侧过身子把耳朵靠近墙根去听楼下的动静,“下面的保安突然吵起来了,怕是下面出了什么乱子……现在不决定我就自己跑了,我带不了两个人。”
阿飞拿起喵喵笼子上的锁开始撬锁,喵喵呆呆地看着。
“你自己跑就好了嘛。”喵喵晃动笼子,让阿飞看着自己,但是他看到了阿飞的眼神,那么坚定,又那么兴奋。
两个人又不说话了,阿飞撬完笼子又开始撬脚镣,喵喵拽过丢出去的破布,把它披在阿飞身上,尽量使阿飞在昏暗的牢房里不起眼。
“你是能理解我的人,我自己知道的。”阿飞埋头撬喵喵的脚镣。
“我理解个锤子我又没读过书,我怎么能聪明到明白你猪脑子里想什么……小声点。”喵喵替阿飞望风。
喵喵是阿飞在采石场里唯一的朋友,虽然他们的友谊也就保持在工作的时候给对方一根嚼棒或者给对方浸过水的破布,自己都难吃饱肚子。但是他想过如果有一天自己回到肖巴蒂了,就要把阿飞赎回去,跟自己下南方。
“停下!”喵喵突然对阿飞说,“外面有枪声!”
整个采石场都在燃烧,照红了半个夜空。
无处不是都是哭嚎声和马蹄声,强盛火光里有人影在潜动,黑色轻甲的步兵在灵巧地在工棚和土房间穿梭疾行,他们把火把投向满是奴隶和监督察的棚子和楼房,整个采石场化作了熊熊火海。沙漠茫茫,这些人无法及时联系联合都市的天皇,只能自己想办法扑灭,可是灭火赶不上火势,联合都市的海瑞特采石场像是在沙丘上漂浮的木筏,而现在它已经临近沉没了。
外面已经全乱套了了,采矿机上都燃烧着火焰,阿飞和喵喵披着黝黑的破布从混乱的人群里踉踉跄跄地穿行。
“奴隶!奴隶全他妈跑了!”一个联合都市的监督察大喊。
“所有人!别管那些奴隶了!到北门阻——”一个监督察的指令还没下完头部就被流弹击中,洞穿了大脑和神经。
“都是些什么人?”喵喵几乎是用吼的去问阿飞,外面已经发生了爆炸,声音即使喊得再大声也不一定能听得到了。
“你别问我,你去问那些挨打的!”阿飞也吼着对喵喵说
远方的矿山上有几片黑色正在急速的逼近,监督察们反应也十分的迅速,在黑色跑到山脚前就疾驰过来组建起了防御阵型。那是一大群手持古代武器的蒙面人,而且是成百上千人的阵列,虽然是生在沙漠长在沙漠的武士,联合都市的监督察们也不曾见过如此之多的古代武器聚集在一起。它们银灰色的金属义肢在剧烈燃烧的火光下一齐闪烁,冰冷得令人肌骨发凉。
都是搭载了机械义肢的人,清一色的灰白。
“科技猎人!”前方突然有人喊,“是科技猎人!”
“前后都有科技猎人,”监督察指挥挥动指令旗,“大家往一个方向突袭!。”
“我们没有人手了!”身边的监督察破声说。
“没有人手也得突袭。”监督察指挥破开人群,以刀抢地飞驰而上。忽然他急剧倒飞出去,近两米高的身体骤然落地,人群里的阿飞嘴都来不及合上,百步外又一个监督察忽然离地倒窜了几步。等他落地,人们才看到这个监督察洞穿眉心的烧焦的弹孔,他是被可怕的后坐力带着退后的。
黑色的科技猎人分裂成两队,一边向监督察开火一边继续飞驰着下山。不知道是哪一把古代武器雷声般暴鸣,又有几个监督察应声倒地,被慌乱的人群踏成肉酱。阿飞打了个寒噤,他也见过被监督察打死的奴隶,可这是第一次看见科技猎人惨杀监督察,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全副武装的监督察被科技猎人百里外就一枪击杀,粉色的脑浆流了出来,尸体被拥挤的人流冲走了。
阿飞扭头看见在一旁的喵喵脸色苍白,用自己的独臂把他背到自己的背上:“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我们肯定能跑出去的。”
科技猎人击杀了前线的监督察以后,速度愈发加快。采石场的哭嚎声依然在周围相呼应,那股腥臊的血腥味也越来越浓重。约两百名科技猎人率先下山围绕成圈,以机械义肢的机动性包抄大部分监督察,放眼看去,周围的沙地上不断地有人影潜伏,四面八方,不知道有多少科技猎人在举枪。监督察们已经放弃了瞄准,四下飞速射击。
“都怪你!你跑个什么跑!现在我们全都要死在矿坑里啦!我就不该把你从牢房里放出来!”喵喵看着沙地上的尸体。
阿飞还是继续飞奔。
“你想啊。”阿飞忽然笑了起来,“反正在这做奴隶也得挖石头累死,比起慢慢耗死我自己,我还不如一头吃一颗子弹死的爽快!横竖都是死,不如我们他娘的搏一把!”
一个拿刀剑的监督察转了回来,横刀对着逃跑的阿飞和喵喵喝道:“站住!你们,顶上去!”
阿飞奋起飞身对着这个监督察的胸口就是一脚,把监督察踢得倒飞出去,踢完了阿飞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
“路呢?我们的路呢?”喵喵发现烟雾和沙尘混在一起,被火光一照,什么路都看不见了。
“我们朝有风进来的地方走。”
“联合都市的监督察呢?”喵喵有些诧异,“就这么多了?”
“怕是真就那么多了……几百具尸体都在山脚,附近中箭的被劈开的,还有被偷袭的,估计得有千来人!这些贵族的走狗看管连饭都吃不饱的奴隶是绰绰有余的,一个打十几二十个都没问题,但是科技猎人带的那种带响的武器,就能屠杀完这里的监督察了吧。”
喵喵脸色惨白,沉默了一会儿,扭头不看奔跑的阿飞。
“没什么大事,”阿飞安慰说,“现在风沙那么大,他们一时半会还找不到我们,监督察们要么杀的杀抓的抓,科技猎人不可能一瞬间就能占领这里,我们还是有机会逃出去的。”
“那我们一会儿我们走城西,朝有风的地方走,我知道一个狗洞,虽然是狗洞,但是平时根本不可能有人能从那里逃出去,因为沙漠太空旷了,哪怕地上走出一只蚂蚁也能看的一清二楚,然后就会被炮塔果断地处决。”
“那我们就走城西。”
阿飞继续飞奔了起来。
科技猎人在城内搜索着残存的联合都市监督察和奴隶,他们把人从土房和工棚里拖出来,然后拷上手脚镣铐,里面有反抗的就地扑杀,所有俘虏留下来,充作日后重建采石场,建立行动基地,风沙里不时有枪声的暴鸣,从远到近,渐渐平息。
“怎么没声了?”阿飞问喵喵。
“人都没……”喵喵想说些什么,烟雾里突然大喝:“有人!”。
喵喵和阿飞同时捂嘴噤声,眼睛虽然在烟雾里看不见,但是耳朵还能听得到,于是两人在火焰的噼啪声里仔细监听着所有动静。
他们听到有人在不远处撕打,但是没有开枪,应该是抓到了一个奴隶或者一个没带武器的监督察,不值得浪费一颗子弹。
“你杀了我吧!娘的,来啊,杀了你爷爷!”那个被抓捕的人还在挣扎,甚至对着科技猎人叫骂,身体在沙地上摩擦得一阵闷响。
是图纳,阿飞听出来了,以前阿飞就住在图纳隔壁的笼子里,图纳逃跑被打的时候阿飞就在旁边。关于图纳,阿飞和喵喵知道的都不多,只知道他以前是砂之忍者,然后就没有别的了,如果说再列举几个的话,那就是会撬锁而且速度很快,阿飞就是因为和图纳的笼子近,才从图纳那学会了撬锁,才有机会逃跑。图纳是他们这些奴隶里最特别的那一个,这不单是说他的身份,也是在说他的经历。图纳是奴隶里逃跑次数最多的,但是每次都被抓回来,然后挨打,然后再逃跑,再挨打。阿飞有时会问图纳他怎么天天逃跑,挨打不疼吗?图纳说,只有逃出这里了,才有机会活下去。
“阿飞,”那个时候砂之忍者忽然说,“我知道你不一样,那这样吧,我教你几个砂之忍者的绝技……”
那晚是阿飞为数不多的自由时间,虽然仅仅只是潜伏在走廊里,但是没有脚镣和矿山,这已经是阿飞最开心的事情了。
“阿飞!”喵喵低喝一声打断了他。
阿飞终于回过神,把眼神从那片混沌的风沙里收回,也把思想从那间铁牢笼收回。那真的是困苦和煎熬里最快乐的时光啊,因为难得,所以阿飞才记得那么清楚。
“我们管不了他了,”喵喵神色凝重,“有机会再回来救他吧。”
喵喵这句话一出口,他自己的心里也刀剐一样的钻心。可是他们现在必须尽快离开这里。现在科技猎人所以能轻松压制监督察,主要是仗着古代武器的强大和突袭的迅速,无数把火枪射出的弹雨枪杀了所有阻挡他们的人。可是一旦沙尘散去,视野重新恢复,科技猎人就会很快发现这两个费尽周折逃跑的奴隶了。
“如果有机会的话,”喵喵打破了沉默,“我们再回来救他。”
冲天的火光继续映照在被风沙遮盖的城里。
“长官,采石场已经被我们全部占领,我抽调了一个枪手小队进入了前后大门哨站,随时准备阻击出逃的人。”一个义肢是蟹钳状的科技猎人向一个蒙面人汇报战况和小队排布。
“没必要,不会有援兵来了。”蒙面人说着,望向巨焰腾起的方向。那里曾是整个海瑞特沙漠最大的采石机,数十年前当它功率开到最大的时候每天可以生产多达六十吨的优质石料,然后联合都市的商队会把这些石料运走,穿过浩瀚的沙漠,也穿过绵延的沙丘,同时几乎穿过整个北陆,把货物运到联合都市的富甲商贾和世家贵族手里。富商和绅士会请来全大陆最好的雕塑家,把这些石料雕刻成各式各样的装饰,然后挂在门口或者装点在豪宅大院里,彰显自己的富有权势以及刁钻的品味。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奴隶们都只能在废石料上睡觉,或者累死在矿坑里,平民因为富商贵族的爱好缴上赋税,交不上的就强制卖为奴隶,然后在废石料上睡觉或者累死在矿坑里,继续用血汗开采这些石料。
他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只空洞地盯着焰心里燃烧得赤红且扭曲的支架。众人扭头看去的时候,钢铁制成的庞然大物融化着轰然倒塌。此时天色已近破晓,科技猎人已经清空了绝大多数的房子,无数灰蒙蒙的斗篷上下翻动,渐渐散去的风沙中,不知道多少监视器的镭射在扫动。
“其他人继续清空采石场。”蒙面人跨上黑马,绝尘而去。
几个副手也各自动作,左右一齐抽出火铳,也各自上膛闯进土房里搜查。蟹钳脸无表情,立刀站在俘虏背后,担当了监督的责任。
“副队长,有个奴隶在反抗。”一个小个子科技猎人闯进土房。
蟹钳愕然,下令把这个奴隶押押送上来。他目光落到图纳伤痕遍布的身上,这个非同寻常的奴隶怒目而视,蟹钳锐利的机械义肢伸出身前按住了他。
此时阿飞已经走进了西城墙内,在甬道里摸索,城外各种扫描仪器的光芒暴盛,科技猎人已经快把这座采石场探索的一清二楚了。喵喵每次摸索墙壁,都有数十扇道路不同的小道在刁钻的角度展现出来,这是修建城墙的奴隶才会知道的秘密,不知道喵喵是怎样发现的。甬道七曲八拐,两个人在城墙里不断翻开新的小道也关闭进来的暗门,两个人再也不去想外面发生的事情,只是不顾一切地往前走。阿飞抬眼四顾,喵喵拍了拍阿飞的肩头示意放下他,亲自抽出了镐头就要上前。
“你闻着什么味了吗?”喵喵忽然问道。
阿飞转头看去,却只有一片义肢的银灰色。
“站起来。”一个科技猎人将一件古怪的长杆武器上膛。
“站起来。”科技猎人将一件古怪的长杆武器上膛。
阿飞抬头,才注意到窄窄的甬道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群银灰色义肢的蒙面人。他们没有端枪,枪收在了黑色的斗篷里,可是那排让人毛骨悚然的镭射却不间断扫视着着这边。那个样子,倒像是钢筋铁骨的骨人。
“太君……”阿飞颤声道,“我们滴,大大的良民滴,我们滴,迷路滴,不是想逃跑滴……”
“站起来。”端着古怪长杆的科技猎人重复说道。
“大人!”喵喵突然猛虎落地般的跪在长杆的脚前,抱着长杆的大腿尖叫着嚎哭,“联合都市那群狗东西不是人啊太君,他们卖了我们这些无辜善良的老百姓啊妈的,他让我们在采石场没日没夜的干活,每天吃的都是那些狗当差的剩饭,还不让吃饱,你说他们是不是人啊大人……”长杆被吓得一愣神,抬腿一蹬,就把喵喵踢出了三米开外,喵喵落地后就势一滚,拉着阿飞闪进了.一条只有修建城墙的奴隶才知道的小道里,甬道里的科技猎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纷纷掏枪射击,但是由于甬道狭窄又人数者众,长杆的枪被悉数卡在了腰上或背上,只好又拿出短铳匆匆开火,射出尖头子弹在坚厚的城墙上不断反弹,反而击伤了几个站在头和尾的科技猎人。
喵喵拉起阿飞暴喝:“分开跑!”
科技猎人所列的阵势微微一乱,一个背着长刀的科技猎人闪电一样突出。那是一个迅捷的快刀客。科技猎人们吃了一惊,长杆挡在前方,他们根本不敢放枪,阿飞和喵喵两人还在不断的奔逃。喵喵单骑奔出,躲进了另一条隐秘的甬道。
“不要开枪,分头追!”长杆大吼。
这个瞬间,阿飞又疾驰近百步,而快刀客神速异常,距离阿飞只剩下不到百步。此时阿飞甩出身上披的破布,尽全力向后方掷出,瞄准了身后的快刀客。那破布旋转着打开,泥水四溅,可是阿飞有所动作的时候,快刀客已经警觉,此时竟然横刀一劈,破布从中间裂开,滑落在地上。
“直娘贼!”阿飞怒骂。
快刀客凶狠地盯了阿飞一眼,下身的义肢射出污浊的废气,飞身上墙,竟然在墙上飞驰了起来。
“放弃抵抗还能有条活路。”快刀客发出最后通牒。
刀光已经横到了阿飞脑后,刀身扬起起,就要斩向阿飞的脖子。阿飞弯腰一矮身,堪堪避过锋芒,长刀落下的时候,阿飞已经旋身腾空一记老拳重击在快刀客身上。此时快刀客闷哼从墙上跌下,又随着一声暴喝,长刀掷出,刀光闪过,阿飞的左腿一抹鲜血飞起。快刀客又在斗篷里摸出一把短刀,两尺的短刃擦着墙壁掠过,周围一片都是耀目的火花。快刀客的刀如同一匹疾驰的奔狼,狠辣犀利,没有一刀走空,斩得阿飞鲜血淋漓。
就在阿飞恶战的时候,一道隐约的黑影夹在灰暗的甬道中逼近了他。等到快刀客发现那个黑影忽然从密道中跃起,凌空闪过短刀飞扑下去的时候,想要抬手回砍已经晚了。那个黑影这一扑,对于偷袭来说已经巧妙到了极点,快刀客的刀全力正对阿飞,刀势无法收回,黑影就是钻了这个空子,谁也不知道他藏在甬道里中窥伺了多久。
快刀客看见黑影一闪,沙土扑面,知道黑影已经在自己面前。可惜他刀上力量沉重,发而难收,千钧一发的关头,只能把左臂挡了上去。那只黑影恶狠狠地凿开了快刀客的小臂,拧镐发力,就要把整个小臂撕下来。
“杀!”偷袭得手的喵喵大吼。
“想死就给你个痛快!”快刀客冷冷地盯着自己面前那双污浊的眼睛,怒一吼,短刀在自己面前挑起一片血污。随后他旋身一扑,想再杀阿飞,一抹刀弧却从自己胸**入,明亮的刀光上不留下半丝血迹。这是把好刀,但是此刻这把好刀却插入了自己的躯干,洞穿了心脏。阿飞拄着快刀客掷出的长刀,旋刀一拧,快刀客的心脏彻底粉碎。
“喵喵?喵喵?喵喵你还没死吧?”阿飞丢下快刀客的尸体,踉踉跄跄的爬到喵喵面前。
“还行,没伤到什么重要的地方……”喵喵挣扎着起身,胸口上是一道极长的刀伤,从左肩裂到了右腹,但是因为喵喵反应迅捷,并没有很深。
密集的人群再次覆盖了阿飞和喵喵,此时人群更近,科技猎人们的刀也更准,一片暗门倒塌,科技猎人抬脚踢开了几扇隐秘的门,阿飞和喵喵就趁这瞬间的空隙拔腿继续穿行周旋。他们背后,科技猎人毫不爱惜刀刃地破门,又一次封住了两人的退路。
蒙面人在采石场内最大的土房面前住马,伸手抚摸着自己小臂上的鞭痕:“我还是回来了。”
就着火光仔细看去,才发现蒙面人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肤上都是各式各样的伤痕,全都已经愈合好了,疤上留了一层老皮,黝黑的,在同样黝黑的皮肤上就不怎么鲜艳显眼了。科技猎人突袭边境,是早就计划好的战略,爱财怕死的富甲贵族终究不能和无依无靠的浪人相比。
“长官,有个奴隶……。”有个科技猎人唯诺的给蒙面人敬了个礼。
“奴隶怎么了。”蒙面人问。
“有个奴隶打伤了我们的一个副官……”他从腰包里掏出一卷诊断书,一躬身捧给蒙面人。
蒙面人翻看起来,书页猎猎作响,蒙面人逐渐沉默了起来。
“这奴隶……”蒙面人的声音里透着不解和惊愕,“什么来头?”
“我们在他身上发现了砂之忍者的法印。”
这次连蒙面人也吃了一惊。科技猎人装备精良,几乎所有高级军官都会佩戴强力的机械义肢,按道理来说,不可能会有人能打伤这样的一个武士。最多和全身机械的骨人恶战,但是那样的骨人又有多少呢。
众人放眼望去,却看见先前的那个伤人的砂之忍者图纳在包扎密实的蟹钳的押送下走进了采石场最大的平台,那里原先曾是联合都市采石场的行刑台,用来残杀造反的奴隶首领的。而另一侧的沙坡上,是成百上千的科技猎人和被束缚住手脚的俘虏,两群人之间隔着大量牢笼,后来的人群向先前集合好的队伍汇集而去。此时沙地的土黄色完全被人群斑驳的灰色所遮盖,那些人挺着身子推搡拥挤,远看竟像是灰色的地面在蠕动。
“处刑——开——始——”蟹钳高呼着下令。
视线对着图纳倾泻过去,不知道多少科技猎人和俘虏在注目。台下聚集的人群越来越多,可是图纳却没有丝毫畏惧的迹象,蒙面人带着战马在四周的草坡上巡视,神色渐渐也透出了不安。
“长官,”一个副官凑近蒙面人身边,“这个砂之忍者,很难对付,如果现在不处理了他,日后,如果在这些俘虏心里种下反抗的心理,恐怕是会有越来越多人脱离我们的控制。长官,夜长梦多啊。”
“杀鸡儆猴。”
“是。”
蒙面人摇头:“可惜了这个人。”
他仰头望了望天空:“天亮了,点几个火把,给他引路吧。”
副官猛地立正过来,向身边的通传下令:“点起火把,所有人都点起火把!”
数百支火把把周围照得一片通明,科技猎人们的手里几乎空了。蟹钳拔出战刀立在台上:“这厮甚恶,伤我弟兄者,众,如不审理,何以慰报我病榻上之昆仲?。”
几个负伤的小队长也夹峙在蟹钳身后。
人群里有人猛地大喊:“杀了他,给联合王国的人见见我们的威风!”
灰色的地面稍微地安静,声音传遍了上下左右之后,仿佛洪水开闸的瞬间,所有科技猎人以排山倒海的力量一同大喊,俘虏被这种气势震惊了,他们蜷缩在各自的牢笼里,绝望地看着台上被押送的图纳,不敢以同样的势头对着科技猎人发起了反击。
阿飞和喵喵在奔近到地面五百米的地方终于走出了曲折的甬道。无数科技猎人监视器上镭射划出,照亮破晓的昏沉,四射着在甬道中扭曲,阿飞拿着快刀客的长刀在人群中劈开了一个缺口。他们不安地四处奔跑,科技猎人围护着举枪的长杆,两人在短暂的瞬间冲过了缺口。
阿飞和喵喵一路奔逃,在一个没人的哨塔上隐蔽了起来,那个哨塔建的高,望的远,阿飞和喵喵原本想在上面躲避科技猎人的追捕,但是这个时候一声高亢甚至尖锐的马嘶在黎明中反复回荡,阿飞猛地抬头,看见土黄的处刑台上一个灰色的人影仰头对着天空。
“这才是真正的砂之忍者吧?”蒙面人勒马回望,平举起望远镜,注视着台上暴起的忍者。
蟹钳带领着几人围绕着图纳殴打,它们中力气最大的猎人在前面老拳重击,其余的在后面围堵。他们对着图纳的头和小腹用力,沉重的的义肢和坚硬枪托都可以瞬间把图纳的整个内脏砸出来。
阿飞这时才看清了人影。这样凶猛的攻势,后面层层叠叠都是斗篷的灰色在涌动,几人出拳,被束缚住的砂之忍者只是它们嘴里的一块肉。
欢呼声开始从阵后传来,图纳满脸都是人血,回头的瞬间看见沙坡上的人们各种表情都有,科技猎人是狂喜,俘虏是绝望,人群全都躁动了起来。那个反抗所有人的砂之忍者已经倒在了地上,斗篷的灰色包裹了他。
“别看了!”喵喵架着阿飞往后撤,“我们管不了他了!我们管不了他了!”
过了很久,蟹钳带的人已经打累了,只有几个副手仗着有刀还能跟紧挑衅,图纳满脸都是血,他的手被反绑在身后动弹不得,束缚得像是一条败犬,狠狠地注视着周围逼近的科技猎人。
阿飞在哨站上看的牙都要咬碎了。
妈的喵喵还说要带他走,还要回来救他,可他都快被打死了啊!被打死了就救不活了,救不活了就带不走图纳了。
直娘贼直娘贼直娘贼直娘贼直娘贼……
“图纳!”阿飞在远处大吼了一声。但是风沙掩盖了他的声音。
这时图纳突然暴起!
蟹钳和几个副手惊得回头,看见一条灰色的足有狼大的黑影猛然在平台上跳了起来,那一瞬间,它临空扑下。而一个副手的太刀被剑鞘和脊背咬住,无法拔出,身子完全暴露在图纳的飞踢之下。
“操!”蟹钳去摸腰间,拔出了弩,箭壶却是空的。
只是短短的一瞬间,暴起的图纳就以脚为手拧短了太刀副手的脖子,又用双足持刀,旋转着挥舞,逼退了想上前的蟹钳几人。蒙面人从监视器里观望了一眼台上凶残的忍者,猛地伸出手臂挡在副官的身前:“让他打。”
刀光照在图纳的脸上,他灵活地弓腰,用脚上操持的刀割断了手上的镣铐,然后反手接刀又解开了脚上的脚镣,蟹钳气急败坏地放手抛下弩箭,拔出自己胸前的短刀,踏步上前,与图纳刀刃相接。
一个偷袭的科技猎人从图纳背后恶狠狠地一扑,锋利的义肢架在了图纳裸露的脖子上。不是亲眼见过的人无法想像那名忍者竟然像是在旱地上游动的鱼一样,灵动地将太刀绕过腋下再绕上后背,切开了偷袭者的整条右臂,最后扳动身体,从地面拔起,飞身踢开了蟹钳。
蟹钳握着踢断的短刀一齐摔下了平台。
被切断右臂的偷袭者放弃了武器,用匕首插入了图纳的肩胛。图纳再次扭身,在那匕首来得及割开他的肌腱前,正手一刀劈开了它的整个脖子。
偷袭者的头颅滚了出去。
绝大的恐惧牢牢地抓住了蟹钳,无处不是死人的腥臭味,他暴露在图纳面前,就像是对着流涎的狼口。
“火把!火把!”滚下平台的蟹钳忽然想了起来,对着身边的所有科技猎人大吼,“把剩下的火把全部给我扔出去,烧死他!”
火把纷纷地落在人群里,着火的粗布带着俘虏整个人燃烧起来,发出焦臭的味道。人会本能的害怕火焰,他们跳窜着闪开,骚动的人们互相踩踏着远离处刑台。
图纳犹豫了一下,跳下平台,一刀拍在科技猎人遗落的战马的马臀上。
战马双足立起惊跳起来,本来就畏惧火光的战马此时完全跑疯了,沙漠里的巨马哪怕对骨狼也是可怕的敌人。它们的坚蹄踏出去的时候,可以轻易踢碎一头骨狼的头颅。战马长嘶着冲向了人群。人群纷纷地闪避。
“长官!人跑了!”副手吼着。
蒙面人是久经沙场的好手,谁都知道他能征服所有想要征服的城邦。所以当危难出现的时候,人们都会将希望的目光投注于他的身上。
那名忍者从扬起的沙尘里一闪而过的时候,大君猛地抬头看着那个隐秘的人影。
“比我当时还厉害……”
蒙面人像是完全没有听见副手们在身边的呼喊,对着图纳缓缓地以右手摁住了胸口行礼:“骁勇的战士,请允许我向你致以敬意。愿圣火……还能继续保佑你。”
蒙面人看着图纳的身影,那个有着武士灵魂的、如豹子般灵动又有力的身影。平生第一次,他从别人身上看到了自己,可是此时已经来不及了,他们需要在这驻下,杀死他,才能杀死所有人反抗的希望。
蒙面人突然策动战马,疾驰而去。
“我们得走了。”喵喵缓缓地站了起来,他的胸口依旧在往外渗血,阿飞从哨站里找了点急救包给两个人都晋级包扎了一下。
阿飞忽然感到十分的无力,他扒在哨站上张望,看见了那个灰色的狼影,它像是狼那么大小,浑身都是虬结的肌肉。而那片沙暴一样的人群咬在他身后。那是武士,武士气势磅礴地走在大地上里逼近想杀他的人,就像巍峨的大山逼近羊群那样。
他想跳下哨站策上战马去救他,可是他现在拖着伤腿无法奔跑,而独臂也无法有力地运刀。
“他要死了。”阿飞心里绝望地哀嚎着。他知道就算这样一个骁勇的武士,只要被人群围住,谁都可以把他整个人都撕碎成沙子,撒在沙漠里。阿飞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无人预料到这个瞬间发生的事情。那个重伤的忍者忽然在科技猎人面前举直了刀,他的拳头重击在几个追击的科技猎人头上,瞬间爆发出去的力量使得科技猎人也眩晕着倒飞出去,松开图纳的肩膀倒在沙地上。
蟹钳诧异地看着图纳站在自己的身前,就像是刀刃要插入肌肉里一样,平举刀刃刀尖朝前。
“所有人举枪!”蟹钳咆哮着,他看见那名忍者已经缓缓地逼近,眼里的光芒此时暴涨,像是燃烧的灯塔一样。
“我还不想死。”图纳抬头看着蟹钳,“我知道你也不想,但是有人不想让我们活下去……以前是联合都市,现在是你,难道就没有,可以让所有种族,没有偏见,不背负任何屈辱活下去的地方吗?”
阿飞跳下哨站,喵喵伸手去拉他,把阿飞吊在了哨站上。阿飞被固定在哨站外哭喊着图纳图纳图纳图纳图纳图纳,惨戚的哭腔在大漠里显得那么的孤独和可笑,可是他直直地把断臂伸出去,伸出哨站,仿佛要抓住将死的图纳。
蟹钳似乎在畏惧着什么,不敢迫近,别的科技猎人也只是在举枪严阵以待。
“让你们看看……忍者的绝技!”风沙里似乎有狼的咆哮回响在耳边。
蟹钳感觉到了那种可怕的杀气,有种可怕的情绪在心里泛出。人开始本能的害怕,空气仿佛变得浓稠呼吸也渐渐困难,眼前开始发黑,黑得越来越深邃。剑在手里变得很重,重得想甩开它,血腥闻不到了,鼻尖只有刀的铁锈味。
天空突然阴沉了下来,仿佛回到了黑夜。太阳却刚从地平线上升起,浓烈的阳光照射在图纳脸上,无数的血管从黝黑的胸膛里涌现。
阿飞仿佛又回到提问图纳的那一天晚上,那时阿飞隔着层栏杆,问图纳为什么要逃跑。
那时候砂之忍者问阿飞想不想学一些他们的绝技,月光穿透窗户也穿透牢笼照在伤痕累累的躯干上,苍白有如山鬽。
“人应该生而自由!”
所有人都听见他的声音在黎明和火光中爆炸开来,那是狼的声音,在震撼所有接近的人们。
“没有人!”图纳的声音被灼热的腥风扭曲了,“生来……就是奴隶!”
他的身体一震,而后握剑的手忽然坚硬如铁石。几乎是同一瞬间,他和蟹钳一齐向着对方冲了过去,蟹钳有如奔马,忍者的呼啸仿佛饿狼。
“逃出去,才能活下来!”图纳怒视看着蟹钳,忽然大吼。
可是已经无人去注意他的吼声,火把落地的光中,砂之忍者在距离蟹钳三百步的地方,扭身挥动太刀。两尺长的刀刃在他身边嘶鸣,一条纤细的流畅的弧光对着黑马劈斩出去。没有人能够比喻那道弧光的快速,仿佛光影绝尘那一刀就在瞬间斩出,缥缈的刀光击出去的只有唯一的一刀,无声的,行云流水的一刀。
奔行中的蟹钳忽然变成了两半,从胸口开始,它生生地被太刀破开成两段。一泼浓血整个地迸起来在半空撒成血花,人的一生可能只能见到一次这样的光景,砂之忍者身上所有的精气血都在瞬间涌出,那是大漠才有的苍凉与壮丽。
“图纳!”阿飞破声大喊。
图纳的背后,所有科技猎人已经对着他临空扑下。图纳已经失去了力量一般,没有再次挥动武器,只是扭头回去看着远去的阿飞。
一匹漆黑如墨的烈马忽然从人群中现身。仿佛流星长尾一样的刀光瞬间在图纳身上带过,切断了图纳的喉管,烈马狂嘶着扬起后蹄,一击打碎了图纳的眉骨,把他摔在地上。另一个科技猎人迅速掐住提着武器的双手,他冷冷地看着这个暴起的奴隶,手上用力,捏碎了它的手腕。
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喵喵已经带着阿飞,从西城墙的一个缺口隐秘的潜行了出去。
远远地传来了采石机油箱爆炸的轰鸣,冲天的火光翻腾着与大漠的黎明相辉映。科技猎人最终还是放过了这两个无所谓的奴隶。
喵喵低下头,看着阿飞疲惫的眼神。他犹豫了一瞬,小心地伸手触碰他的后背,看他没有反应,这才把他从背上放下。
“就到这吧。”喵喵面对远去的火光,从容地躺倒在沙地上,“我们就在这分开吧,两个人没法在这个沙漠生活下去,没吃的,两个人都得饿死。”
阿飞也看着喵喵的眼神:“你要去哪?”
“南陆吧,如果没有饿死的话。你呢?”
“我也下南陆,但是不能跟你一起走了。”
然后两个人一齐沉默。
许久,阿飞站起来,开始朝风吹来的方向缓缓前进,沙尘扬在他脸上,积成了一层糙腻的土壳。阿飞想起来他已经来这个世界最西端的采石场很久了,和离开同样都是世界最西端的肖巴蒂时间一样久。阿飞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说去南陆是因为南陆不会被强制卖作奴隶,即使再穷的人也不会睡在废石料上和死在矿坑里。但是阿飞不知道南陆怎么走,沙漠茫茫,没有任何参照物,可能是跟着太阳走,也可能是跟着梭梭草的草根走,总之阿飞不知道。但是阿飞听图纳说南陆有皮肤硬的跟石头一样的沙克人和身形轻巧的蜂巢人,他们的国家没有海瑞特这样的矿山,但是他们有一年四季都有滔天的暴风,所以他们不烧煤和炭,而用风力发电,大风一来的时候南陆所有的风车都会跟着轰隆隆地旋转起来,为这个国家所有人,无论富人还是穷人,沙克人还是蜂巢人,贵族或是平民供给能源和电力,让他们不会再因为剥削而背井离乡。于是阿飞决定向有风的方向走,走到南陆去。
喵喵躺着思索了一下,还是解开腰包把一块发黑的东西丢在了阿飞面前。
阿飞愣了一下,弯腰捡了起来。拍去沙子就着升起的阳光,阿飞发现这是一块黑色的只吃过几口的肉干,上面还有一些牙印。
“地里挖出来的肉干,不知道是哪个同胞的,你拿着上路吃吧,都是好不容易逃出来,别随便死了。”
“那你怎么办?”
“我可以走神圣帝国,他们那只要信教就能有饭吃了,不远。你不用担心我,我会背他们的《圣火》。”
阿飞嘴唇蠕动,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跪下来,对喵喵道了个谢,然后逆着风的方向继续前行。
望着阿飞远去的身影,喵喵把双手举过头顶,以一种十分虔诚的姿态向着南方参拜了几下,为阿飞祈福。
“我的奴隶兄弟啊,如果大难不死,我们再见吧……”
然后双足朝西,走向了神圣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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